数道聚光灯同一时间打在了云清柔的身前，本来云慕两家联姻只是没有影的传言，大多人也仅是将信将疑的抱着怀疑态度。
但这话从云清柔这位当事人口中说出来，那便不一样了。
快门声频频响起，比起云清柔宛若跳梁小丑一般的叫嚣，云沐瑶更在意从灯光闪烁起脸色就开始变得苍白沉默的慕念念。
云沐瑶低声道：“想想，你是小男子汉，要照顾好妹妹。”
云想想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和自己抢妈咪的小娇气包，但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护在了慕念念的身前。
云清柔安然享受着被记者摄像机包围的荣光，骄慢的冷嗤一声。
眼看着南城晚报的话筒都快怼到了慕凌寒的脸上，毫无分寸可言。
一身正装的男记者眼中尽是挖到大新闻的惊喜，把话筒又凑近了些许，急切道：“慕先生，请问慕氏真的有和云氏联姻的打算吗？”
慕凌寒抬手推开那只紧挨着自己的话筒，冰冷嫌恶的目光落在了云清柔的身上，沉声道：“慕氏目前没有任何联婚的打算，更不会考虑和没有礼貌的人合作。”
那记者当场就打了一个寒颤，挤眉弄眼地暗示同行赶紧开溜，千万别像他一样头铁来踩慕凌寒的雷区。
“你们别着急，等我和慕总正式订婚以后，会找你们开记者会。”
云清柔讪然的笑了笑，分明是完全未料到慕凌寒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不过她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本事倒是愈发精进了。
她打量了被她泼了红酒的云沐瑶两眼，可谓是“狼狈”至极。
但这丝毫不影响云清柔把怒火发泄在云沐瑶身上，她忿忿不平的指责道：“所以你明白了吗，这位小姐？勾引别人未婚夫是不道德的，还请你保持分寸，离凌寒远一点。”
“是吗？”
这种话云清柔还真说得出口。
观望着一旁的记者还未走远，云沐瑶意味深长的反问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云小姐不是有个苏氏继承人的男朋友？好像你姐姐云沐瑶曾经的未婚夫啊？莫非是云小姐有什么经验，才会看我这个谈工作的人都像极了别有目的？”
云清柔蓦地怔了住。
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云沐瑶的名字了，以至于她时常认为自己真的取代了云沐瑶，让所有人都遗忘了云沐瑶的存在。
偏偏被眼前人如此提起！
周围登时一阵哗然，可见他们都对自恃清高的云清柔的过去十分好奇。
云沐瑶好奇地挑了挑眉，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原来这不是前几年人尽皆知的事情？”
此事当年并未掀起太大水花，就被白梅费尽心思的砸钱压了下去，但正是如此，才能在今日扬起更大的水花。
慕凌寒耐心尽散，给云清柔下了逐客令：“闹够了没有？云小姐要是因为我的话对慕氏有什么意见，我现在就可以取消和云氏的合作，也好避嫌。”
这“避嫌”两字说的云清柔可是脸都青白了。
云清柔连忙打发走了那些被她雇来的娱乐记者。
为了不惹恼慕凌寒，云清柔还是咽下了这份不满，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凌寒，我也是害怕你被这个别有用心的女人接近利用啊！阿姨不是很喜欢我，一直想让我和你结婚一起照顾念念的吗？”
慕念念气呼呼地捂住耳朵，飞扑到了云沐瑶的怀中，小声的告着密：“妈咪，你不要相信这个坏女人的话！奶奶喜欢的才不是她呢！奶奶真正喜欢的是云家那个去当天使的阿姨，但是那个阿姨已经不在啦，而且念念只要妈咪。”
慕氏最大的“内部卧底”，当属慕氏珍宝慕念念莫属。
慕凌寒的态度清冷如初，看不出与云清柔有丝毫暧昧：“我和你很熟吗？”
云沐瑶在心里暗自感叹两声，至少这狗男人不是针对自己，他是对所有人都很狗。对于云清柔这种登月碰瓷的尤其如此。
云清柔悻悻地垂下头：“我……”
她本想用装委屈的方式来博取慕凌寒的半分同情，可慕凌寒连目光都未予她分毫。
慕念念小声嘟囔着：“妈咪，她拿酒泼你，都没有道歉！”
声音很小，正好让慕凌寒听到。
慕凌寒冷然道：“道歉。”
让云清柔道歉？
云沐瑶心道云清柔怎么可能会和别人道歉，她心气可傲着呢。
只是云沐瑶还是低估了云清柔想要讨好慕凌寒的“决心”，云清柔竟真十分敷衍地垂下了头，含糊道：“刚才是我冲动了，对不起你了。”
与其说云清柔在道歉，还不如说她是在阴阳怪气。
云沐瑶却似不在意般点点头，柔声道：“云小姐有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云清柔冷哼一声，自己毕竟是云氏如今唯一的千金，这女人想要在南城站稳脚跟，有什么理由不服这个软？
她正得意着，颈上便传来一阵寒意……
云沐瑶嘴角含笑，十分“无辜”地将杯中红酒倒在了云清柔的头上。
酒杯见了底，云沐瑶故作错愕地抬手掩面：“云小姐，我刚才也冲动了，我还以为你想再泼我一身酒呢，对不起啊。”
“啊！你！”
云清柔疯了般抹着头上的红酒，一众人都在观望，没人敢上前去给她递一块手帕。
她憎恨地看着云沐瑶：“你这个泼妇是疯了吗？！你怎么敢……”
“我怎么了？”云沐瑶明知故问地反问道，“云小姐难道不是觉得一声敷衍的对不起便能让人原谅一切吗？那云小姐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的道歉？”
她步步逼近，吓得云清柔心底生寒，竟也忘了生气，只知道躲闪地向后退去……
偏偏此时，云沐瑶的面具不合时宜的掉落在地，云清柔直接吓得摔倒在地，脸色煞白。
云清柔双腿发软地在地上颤抖了两下，兀然指着云沐瑶喊道：“鬼！有鬼！”
慕凌寒被她吵得头疼，心烦地揉了揉眉心：“云清柔，你在说些什么？！这不是给你吵闹的地方。”
“不、不是的！慕总，她真的是鬼！”
云清柔吓得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虽说她今日行事莽撞了些，但也不算是那随时发疯的人物。
想及这些，慕凌寒也瞥了云沐瑶一眼。
云沐瑶镇定地撩起垂下的一缕头发挂回耳上，长相依旧如平日一般清艳，若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云沐瑶今日的妆容更有复古韵味，及腰卷发很衬今日这条丝绒礼服裙。
慕凌寒一怔——自己观察这些做什么？
“云小姐可能是吓到了吧？虽然我也想不通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成了鬼了。”
云沐瑶勾唇一笑，淡然地俯下身，把云沐瑶扶了起来：“难道是我的长相把云小姐给吓到了？”
云清柔双手冰冷，僵持了片刻才想起一把拂开云沐瑶的手，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不是鬼？”
慕念念揉了揉鼻子，一鼓作气决定要帮云沐瑶反驳这个坏女人：“我妈咪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鬼，你好笨哦！”
“我当然不是鬼。”
云沐瑶盈盈一笑，从手提包中取出名片递给云清柔：“我叫沈瑶，也是设计师云鸢，最近刚刚回国，和云小姐是同行。”
云清柔干笑了两声，半会儿才接过那张设计风格十分古典的名片。
“你从未回国？”云清柔反问，
“是的。”云沐瑶依旧笑道。
她就知道，云沐瑶怎么可能有命活下去？
云清柔信了眼前人的确不是云沐瑶，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骄气：“没听过，可能是沈小姐实在没什么名气吧？”
同时她也反应过来自己被泼了酒的事儿，刚准备撒泼。
突然，门外蓦地闯进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女人。
女人神色焦急，虽然身穿一身松垮的运动服，但是丝毫掩不住其周身的华贵气质，一瞧身材便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慕凌寒抬眸问道：“出什么事了？”
“慕总，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苏氏竟然说礼服出了问题，没办法及时送来，真是太能添乱了！”
女人薄怒埋怨半天，云沐瑶仔细打量了两眼，方才认出这人正是娱乐圈内的顶流演员尹南舒。
《故城遗世》的女主迟迟不曾正式披露，为的就是一个在今日慕氏的发布会上一起官宣的噱头。
尹南舒为人矜傲，是南城出了名的难对付，但为人正直，演技在业内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有底气去撑起她的骄傲，所以鲜少有人真去说她什么。
慕念念轻轻地扯了扯尹南舒的衣袖，奶声奶气的给人推荐云沐瑶：“尹姐姐，你找我妈咪呀，我妈咪很厉害的，做裙子也很漂亮哒！”
云沐瑶皱了皱眉，生怕尹南舒这副严肃的神情会吓到慕念念。
但尹南舒转过头的一瞬间，便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念念的妈咪是谁呀？看来慕总这是钢铁树上终于要开出一朵铁花了？”
慕凌寒还未说什么呢，慕念念就已经骄傲地掐起腰，小鼻子翘得老高：“那当然啦，念念的妈咪全世界最厉害了，爹爹这样的笨蛋怎么能没人照顾呢？我妈咪做裙子真的很厉害哒，念念看过。”
云想想听到这话委屈唧唧地扑到云沐瑶身边，两个小包子在暗中较起了争宠的劲。
尹南舒仔细打量了云沐瑶两眼，单是这身穿撘就足以让尹南舒认可了云沐瑶的审美，道：“慕总觉得怎么样？想等着苏氏那群白吃饭的靠谱一点，我看也来不及了。”
“就让她来吧。”慕凌寒认可道。
云清柔恍惚觉出不对味来，颇是不满的上前道：“尹姐，我才是《故城遗事》的首席，你也敢让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设计师临时赶工你的发布会礼服？就不怕她给你再添些乱子吗？”
“嗯……”
尹南舒神色复杂地迟疑了一瞬，“那你去给她打打下手呗？正好你也监督着她一点，你看这样你满意不满意？时间很赶，就交给你们了啊！”
云清柔被呛得哑口无言，她堂堂一个首席设计师，凭什么给一个没听说过的小设计师打下手？
这一羞恼，着实是连自己那些打出名声的设计稿是偷来的都忘了。
云沐瑶倒是不太在意，云清柔若不愿意倒是更好，她反而觉得没有云清柔这个打下手的才更容易一点。
慕氏对以往的发布会一向是十分的看重，自然也提前准备了应付这种事的备选礼服，只是那些礼服大多是以往用过的样式，在设计赛为主的发布赛重新用出显然是不太合适，所以就需要云沐瑶利用现有的辅料进行改制。
“妈咪别着急，念念先陪你去换一身衣服呀，跟念念走噢。”慕念念体贴地牵着云沐瑶的手，“你看你衣服都湿透啦，会冷的，妈咪冷了的话，念念会心疼的！”
云清柔斜了一眼自己肩上被酒水泡透的水痕，笑眯眯地蹲下身：“念念也带阿姨去换一身衣服好不好？阿姨之前还给你买过礼物呢，念念还记不记得呀？”
慕念念气呼呼的哼了一声，飞扑到云沐瑶的怀里：“就是你欺负我妈咪，你都不跟妈咪好好道歉，念念才不管你呢！”
小团子生气的时候，头上的毛绒发饰都跟着抖了抖。
比起云清柔在原地怔住的尴尬，桌椅一旁的慕凌寒与云想想二人之间的火药味似乎要更重一些……
也不知该说是怎样的巧合，这二人今日竟然是穿了同一种颜色的西装，甚至还配上了同一种配色的领带。
云想想一板一眼的皱着眉：“你能不能好好教一下慕念念，不要总抢我的妈咪！”
慕凌寒板起脸的模样简直和云想想如出一撤：“你怎么不让她别每次一出现就拐走我女儿？”
此时的一幕，像极了孤寡老人与留守儿童的互相嫌弃。
云沐瑶走出更衣室时，恰好遇见了狼狈地用吹风机吹干衣服的云清柔。
云清柔肩上的水痕显然是淡了些，可见是已经用水洗过一轮，但效果委实是有些差强人意。
而她身边还摆着几条尹南舒曾经参加其他发布会的礼裙，曾得到过不错评价的都被云清柔挑了出来，扣留在了身边。
云清柔补了两下唇上口红，佯作是无心之举：“沈小姐终于换完衣服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害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把比较有灵感的几条裙子都挑了出来，沈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哦，对了，我觉得我的设计风格恐怕和沈小姐不是很贴合，所以我们各做各的吧？”
尹南舒派来与两人沟通的助理陈念眉头一皱，隐隐是察觉出了云清柔话里的火药味。
“云首席，要不您还是和这位沈设计师合作吧……”
陈念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我也知道云首席一向喜欢自己设计，但是今天的时间比较紧张，您能不能……能不能稍微迁就一下，先和这位沈设计师合作把尹姐的礼服做出来？”
“你是不相信我的水平吗？”云清柔瞪了陈念一眼。
陈念见说不通云清柔，冲着云沐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云沐瑶在云清柔折腾剩下的一众礼服中扫了一眼，选中了一条偏朴素的红色丝绒礼服裙。
尹南舒虽是以演员事业为主，但身材绝对称得上是天生的衣架子，无论穿什么都能轻松挑起，但如果衣服本身和尹南舒更加贴合，那绝对是锦上添花。
云沐瑶动手将那条长裙修改的更加服贴身材，又在身侧一旁开出了一道裙缝，如此更好衬托出尹南舒的身量修长，颇有旗袍的意味。其余处便只加了些许点缀，简洁又难掩贵气，极其适合尹南舒这种带有攻击性的妖冶长相。
没太多时，陈念便已经来催促过一次，云沐瑶缝好了最后一针装饰，才起身和陈念一起离开去见尹南舒。
一旁的云想想已经在慕凌寒身边待成了小气包，眼看着两人的神情越来越相似，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妙。
“不是吧，这《故城遗事》的项目组里卧虎藏龙啊？你这也太厉害了，我都想把私人造型师给开了！”
尹南舒啧啧惊叹着云沐瑶改制礼裙的手笔，似是早已忘了还有一个云清柔在暗自较劲。
陈念为难的劝道：“姐，云首席那边让你再等等，她说还得等一会……”
“还要多久？”
尹南舒瞧了一眼时间，耐心逐渐消失。
“她没说，就让您等等。”陈念低声道。
尹南舒都已经换上了云沐瑶改制好的礼裙准备着登台了，云沐瑶才抱着改制好的蓬蓬裙姗姗来迟。
难看倒是称不上，只是云清柔所设计的款式实在像极了缝合各种热门元素后的廉价产物，分明是一条夏洛克风格的长裙，愣是被云清柔改制成了堆砌元素的大码童装。尹南舒瞧见的一瞬间，眉头便皱了起来。
“尹小姐，让你久等了。”
云清柔笑吟吟地与尹南舒套起了近乎，又捧着裙摆转了一圈，来展示这条礼裙的华贵：“怎么样？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影子，一定让尹姐你大出风头。你现在穿的这件实在是太朴素了，根本就配不上你！”
“云小姐，你是觉得我尹南舒还是个孩子吗？今天这么正式的场合，你打算让我穿一条公主裙？”
尹南舒欲言又止，尽显毒舌本质：“你的设计还算不错，但一不适合我，二不适合今天的场合。你是一个项目的首席设计师，怎么连按场合按需求设计服装都不知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云沐瑶板脸忍着笑，云清柔那一条裙子里，至少被她看出了十条不同裙子里的元素，如此会缝合别人的设计，不直接去当裁缝真是可惜了。
尹南舒终究是未采纳云清柔的设计，她总归还是喜欢云沐瑶这般细心温柔的设计师，甚至毫不顾忌地把云沐瑶一同带上了台参加今日的发布会。
南城娱乐报的女记者先一步上前采访道：“尹小姐，听说《故城遗事》项目的首席设计师是咱们南城云氏集团的云清柔小姐，是不是真的？你这件衣服，是不是就是云小姐亲自操刀设计的？”
这南城娱乐报的记者同样是收了云清柔的钱来采访通稿的。
苏氏高定的设计师，自然也是云清柔。
只是谁也未料到苏氏那边出了岔子，云清柔也同样的后劲不足，直接就把这么一个大肆显摆的机会给错过了……
而被记者百般吹捧的云清柔正站在台下的一角生着闷气。
尹南舒从记者手中接过话筒，大方地挎住了云沐瑶的胳膊：“很荣幸受到你的采访，《故城遗事》这一项目的首席设计师究竟是不是云小姐，大家可以先保持一定的悬念，听慕总一会为大家宣布。至于我今天这身礼服，是由我旁边这位设计师云鸢小姐所定制的。”
尹南舒今夜的装扮绝非是惊艳二字就能概括的，穿上云沐瑶所设计的礼裙以后，尹南舒简直是把刚刚摘得影帝头衔的《故城遗事》男主的光芒都盖了去。
一时间，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了云沐瑶的身边。
直到云沐瑶退回后台，一众记者对云沐瑶的采访都未断过，尤其是想起云鸢这个名字似乎正是某位神秘设计师时，还多了许多匆匆赶来的设计界自媒体。
休息间里，慕念念抱了许多吃的跑了过来，一同塞到了云沐瑶的怀里：“妈咪，你真的好厉害呀，念念好喜欢你！妈咪，你一直做念念的妈咪好不好呀？只要妈咪你能一直留下来，就没有坏女人敢再欺负念念啦！
慕念念委屈唧唧地拉着云沐瑶的手，不肯让人离开：“你就答应念念嘛，念念会帮你教训好爹爹，让爹爹也很听你的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