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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文终于放大假了,可以陪好好痛痛快地玩一场,他自己也可以做些自想做的事,不必伤神动脑,他计划不仅是九寨勾,他计划从西往北再南下的这样绕半个中国,把要观的景致过一个目,难得好友相聚还有如许闲情,怎可错过。他的计划得到一至赞同。

九寨勾位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境内,巍峨的岷山山脉深处。他们不只一次读到有关它的文章,早已幽幽神往,不到不知,一到才知天外有天,说九寨勾是个纤尘不染的女子,是童话里的仙境,一点不为过,他们每天忙碌其中,乐凯恨不能将所有的水,湖,泉,瀑,滩画进他方寸纸张中,好好也是,陈城,子豪,宝文摄影机分工拍摄,以防有遗漏,爬山涉水丝毫不觉辛苦,他们在那足足逗留了一个月,以至下面的行程不得不赶点,可是正当他们落脚嵩山游兴正高时传来宝林被车撞的恶耗。宝文头翁地,只顿觉天旋地转,好好不知急急询问子豪。

子豪悲痛异常,哽咽地:“宝林走了。”

好好不敢相信,呆呆地。她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陈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儿子,转眼却阴阳相隔,他才只有二十八岁,生命的路对他还没有展开。

一直跟踪好好的谢润发同样接到宝林的死讯,那是妈妈给他的最后通牒,而他的愤怒也燃烧起他,他气势汹汹地往美国赶去见他母亲,一见他的母亲几是咆哮地:“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可以放过我,我不要报仇,不要把你的恨强加给我。”

他的母亲,外貌看去一个很高贵的中年妇人,举手投足非常优雅,穿着华丽,她冷冷地注视儿子,语气比目光还要寒:“我没有逼你,没有人知道,全是一场意外车祸,警察察不到丝毫破绽,我告诉过你妈妈有这个能力,你可以继续享受你的精神恋爱,你不必管你死去的父亲,也不必理会我会做什么,我一个垂暮的女人还有什么要求呢?我已经将他的儿子抚养成人,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他谢家?”

“妈妈,我知道您和外婆为我含莘茹苦,可是您和表舅也是表兄妹,也是亲人,何况当年是父亲错,亏空公款,把舅爷气死,还放火差点烧死陆宝文的双亲,他二叔为救兄嫂双腿致残,才惹恼了表舅……”

“畜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父亲,如果不是辛守拙不器重你父亲,你父亲又怎会亏空公款?他为聚仁堂鞍前马后,论才论能力他都比过辛颜美却最后只给他百分之五的股分,只做个部门经理,他怎么可以咽下这口气?你这个不屑子,逆子,一个女人就迷了你心窍。”她气得直哆嗦,愤怒:“以前总以为你会不忘父仇,说什么待辛好好与陆宝文成其好事再把辛好好掠走,他们幸福的顶点也就是他们痛苦的深渊,可你现在都干了些什么?陆家人该死,辛家人更该死。”她最后竟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甩身而去。

谢润发跌进沙发里,双手痛苦地插进那秀美的浓发里,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他不知道他再不有所为,那两家人还有怎么样的恶运,他不能想象母亲疯狂起来的恐怖,她就象童话里的女巫那样邪恶,为了父亲她牺牲了自己的所有,改嫁给他不喜欢的男人,日日向他灌输仇恨的种子,他经常看见她立在父亲的像前默默祈祷,他不知道他们间有怎么样的爱情,只觉母亲那份爱疯狂而执着,他深深体会了这种爱的痛楚,他不希望她痛苦,他想她解脱,然而他拖的时间越长,她那种怨就更凶狂,她在他房间挂上父亲墙面样大的画像,要他举手抬头间都能与父亲相见,初看那是张俊美,风度翩翩的脸,但是后来他越来越憎这张脸,为了这张早已不熟悉的脸,他不能和同龄人样享受同龄人应有的快乐。从一入哈佛大学那天起他就着手查找辛陆谢三家的恩怨,查了一年多,他知道了,就象所有的家族不幸案的案例一样,他的父亲扮演的是个丑陋的角色,为了争聚仁堂总经理的位置,不惜亏空公款,嫁祸辛颜美,差点就成功,却被当时任财务总监的陆钱森查出疑点。悲剧也就这样上演了,外婆和母亲都是这场悲剧的同谋。东窗案发,父亲败诉不到两年就病死狱中,外婆从此发下毒誓与辛陆两家势不两立。外婆是辛守拙的三妹,是辛家出名的才女,毕业于美国威尔斯利学院,有着广泛的人际交往,聚仁堂之所以有当时那种规模,外婆功不可抹,在物流营销方面充分发挥了她的天才,然而往事已已,外婆的天才只是祸根的源头,他爱他生命中的这两个女人,可他更爱另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并不知他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他一次又一次敷衍着母亲。大三他着手辛陆两家人员交往,生意往来,人员性格资料调查研究。大学毕业他已掌握了所有材料,对他们的弱点一目了然,从他们企业内部矛盾着手他可以很顺利的完成,只是那牵动性他实在无法想后面的结果,当母亲无意发现他第一方案时欣喜若狂,认为痛快干脆,一刀解决。他忙打上叉说:“我们不可不为自己留下一点善,”母亲想想甚觉有理,连累无辜她亦非所愿,母亲一再与他探讨先从何处入手,他选择了人物性格,好好是辛家命根,也是陆宝文至爱,只要在好好身上动手脚复仇计划也就成功了,他并进一步向母亲解说分析动手的时机,母亲为他的解释颇为满意,静静地等这日的来临,他见到了母亲动心的笑容,那种没有了仇恨的轻松快乐,和外婆放开怀抱的出行旅游,为他带回大量礼物……如今他的计划不能再迟下去。他陷在深深的痛苦中。

母亲去而复返带着痛儿的语气说:“润儿,妈妈知道你喜欢那丫头,即然那么爱她为什么让她成为他人妇?你可以抢她过来?”


他狐疑地望着母亲。她笑,抚摸儿子,怜惜地:“妈妈是过来人,妈妈知道相思的无奈,如果不是这样妈妈如何如此执著逼你报仇?”

他仍不明白母亲意图问:“是不是放弃?”

“不,只是目标小些而已,即然陆宝林这样死了,死得无痕迹,这口气也出了许多,如果当年不是陆钱森不会走到今天局面,算是父债子还,你再把陆宝文心爱的女人抢来做妻子,你想会怎么样?这种结果是不是很温和了?”

他想想只有先采用这个权宜之计,这也无疑是在陆家雪上加霜。但也只有先走下去,见机行事。

见儿子不反对她进一步说:“是妈妈去办还是你自己,其实妈妈是按你的想法做的,我们只是一石二鸟,如果当初陆钱森不多事,好好本来就应是你的。”

他苦笑,他示意母亲他累了他想休息,好好的事她去办好了,他实在不想见好好伤心的样,事实他已经无法让自己正常思考问题,他只想大大的睡上一觉,他来到自己的卧室,瞧见父亲的像憎恨的几乎要一把撕毁,恨恨得瞪了几眼,命人摘下烧掉,然后倒头沉沉睡去。梦里他回到了九寨勾,五个年轻跳脱的生命在纤尘不染的世界是那样朝气,好好和宝文缠绵的爱情在那就象天国里的童话,水里山坡无处不是两个梦中人的缱绻依偎,他象读本童话样读着,小心地按住要飞走的页张,也许没有父亲当年的行为那个心爱的女孩也许真的是他的,他们一样是青梅竹马,他比宝文更优秀,更有才华,而他的幸福却是这样被他的至亲无情地剥夺了。

他不想自己从梦中醒来,下面一个月他都是很懒散的呆在家里,他也不见母亲那边有什么动静,不时有人告诉他陆家那边的事,都是在意料中的,他不觉得奇。继父过来看过他几次,那是个不错的美国人,上了一点年岁的六十岁老头,可他从来没叫过他爸爸,一直Uncle相称,老人把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他,他没有子女,只有几房远房亲戚不是常往来,他的生意很大,地产,电子,运输无所不涉及,有着上百亿的资产,他觉得母亲遇上他应该是件很幸福的事,可她偏选择了痛苦,所以他不可以理解母亲的固执是为了什么,一份死了的爱情?他生长在美国感受的更多的是异国文化,仇的情结于他并不深,他更注重的是现实,不,也许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一个月里他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他要如何去面对好好。

这天天气阴霾,象是要下雨,他走到窗前往外看围着城堡的月牙形玫瑰园。烂漫的玫瑰花和他阴郁的心情真是相差太远,他的眼睛在玫瑰花上,忽然一声尖刺地喇叭声惊他一跳,他放眼看,一辆红色劳斯莱斯缓缓驶进,母亲意气风发地从里面钻出来,一面大声吩咐工人:“快请少爷下来,看我把谁带来了。”一面有人从车里出来,且带出一个一身缟素裙裾的女人。

他惊呆了,脚象生了根似的不能动,两眼不错地盯着一身白的女人,那曾圆而白晰透着粉嫩的脸,娇柔身材的女孩,现在瘦削的他几乎认不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悲凄的眼睛怒视他母亲。

只见他母亲又回过头吩咐:“就让她在那,让润儿来接她,她那样站立在花丛的确很美,只有她这样才衬我润儿”。这完全是一幅母亲为儿抢媳妇的幸福图,他张张嘴不能说话。

“少爷,”一个女仆唤他:“夫人请您下去见一位小姐。”

他的脚已根生在那,不能动。他的母亲见他许久不下去,亲自上来,就象一个得胜的将军,满面春风,眉飞色舞:“我把她带来了,她独自在陆宝林坟墓前我就没跟你商量。”没跟他商量,妈妈真是用了一个客气的词,他几乎要笑出来。他被母亲拉着下来,他站在玫瑰丛的这边,他很想伸过手去拥抱她。可是他身子再次被冰冻住。

好好悲哀的眼远远望见屋子里出来的人,惊诧地一眨不眨。

许久,他歉意地:“请原谅我妈妈的不请之请,我,”他说不下去,心理感到隐隐的痛。

“润儿,还不把客人请进来,哦,我忘了她不能走,还是你把她抱进来比较好,妈妈请客人的方式有点不对。”

她当然只能用这种方式,否则怎么可能有辛好好此刻站在这?他抱起她,淡淡的合欢香幽幽地飘进他五脏六腑,他只觉熏得要醉过去。

“润儿你把她送进你的房吧,不要让妈妈失望。”母亲这样吩咐他。

他自是知道什么意思。他照着母亲的话把她送进自己的房,这是间富丽堂皇的房,极尽侈华,他在房里转了一圈,不知把她放哪,最后他还是把她放在花厅里,他举止确有些不知所措,显得慌乱无主,完全不象在宝龄球场,潇洒倜傥。他局促不安地望着好好,找不出要说的话。

这样僵对了许久,好好终于说话了:“为什么这样做?”

“我,我,我……”他结巴,他实在不知如何对她说,告诉她是母亲找她复仇,他找不出适当的话,绕开话题:“你没事吧,陆宝文还好吗?”

“你兄弟不幸你会好吗?”她冷冷地:“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润发,美国爱尔集团总裁,我没有骗你。”

“你想拿我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他心痛的都在流血,良久:“也许可能做我妻子。”

她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也许是妻子,只有这样你也许才能安全。陆宝文才能安全。”后来他肯定地说。

“不,不,这不可能”她尖叫起来:“我有什么会不安全,宝文又有什么会不安全?”

“润儿你话太多了。”母亲竟然在外面监听:“你要的是行动,春宵苦短。”

好好惊愕,盯视谢润发。忽然她就缩成团,身子巨烈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呼吸急促。一时间外面下起倾盆大雨,他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他知道她有这病根,忙抱紧她,问有没有带药在身边,她摇头,他抱着她不知怎么办问她他应当怎么样做。

“被子,暖,暖……”她说不下去,他急急把她放进被,她还是冷,上气不接下气,咽然一息。一切仿佛都是天然使成,他便是柳下惠此刻也抵挡不住眼见心爱的人痛不欲生,他心如狂涛波涌,五内俱焚,他的理性已没有,他不是什么屁君子,他只是血肉之躯,狂野的狮性被被深埋的柔情犹如岩浆鼓荡,再无承受的空间一下就狂烈地喷薄而发,无可收拾,无可阻挡。她没有挣扎的力量,她在命运地摆弄下除了不尽的泪水还是不尽的泪水,他以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爱恋,富于宝文千千万倍的如痴如醉,犹如一条绵长的蛇,缠绕着她,不尽的欢泪如清甜的水珠滴滴答答滴落在这棵相思已久的小树上,他要她不要恨她,他别无选择,他将他痛楚反反复复,千百万次地诉说给她。生命情感是多么脆弱的东西。雨停了,外面一切是那么美丽,雨后的玫瑰娇艳可人,没有俗态,没有媚态。谢润发的母亲满意地大赏工人,万事都在她运筹帷幄中,她感谢儿子为她提示了一个如此绝妙的主意,她把儿子房内事都录了带,她要给她的仇人看,她太知道南宫夫人见了会有什反应,她脸露狞笑,一个女人怨毒起来是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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