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来海景别墅。
每每打开家门，看见屋里的每一物，都会触景伤情。
其实以前他也不常来这里。
那场火灾以后，家里没了女主人，他干脆把佣人保姆都遣散走。
这会儿滕若早就回自个儿家去，屋里只剩封景城一人。
不知为何，今夜心情更加沉重。
记忆中的那张脸已经越来越模糊，每当他发现如此，便回来这里，靠海景别墅的事物来追忆，不让自己忘记霍眠的脸。
只是如今，封景城发现，脑子里霍眠的模样，慢慢被时宛言的身影的面容重叠。
毫无违和感。
这让他很难受。
“铃——”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封景城看一眼来电显示，面不改色接通。
“妈。”
“景城，这么完了你还在加班么？”
“你在等我？”
“是啊，我下午就在你公寓这里了，这么晚却没见你回来。”
封母的声音传来。
他挑了挑眉，没有多做解释：“今天没有回那里，你找我有事么？”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啦，明天我再上公司去找你好了。”
封母支支吾吾，没把话说完。
他也没有逼问下去，说了声明天见，就把电话挂断。
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仿佛在作无声叹息。
封景城苦笑自嘲，站起身往卧室走去。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失眠夜。”
……
翌日，封氏集团。
封景城抬头看着满面欢笑的母亲，只觉得眉心疼。
片刻，只听见他毫不留情地冷冷拒绝封母。
“不去。”
封母脸上的笑容一僵，“为什么？”
“没兴趣。”
低沉而简短的回答，让母亲十分不满意。
“什么没兴趣？景城，那可是你爸好不容易跟苏家谈妥，为了商量你和若欣婚事而准备的宴席。到时候两家人都会到齐，由不得你说没兴趣。”
听到这里，封景城的脑壳更疼了。
“妈，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听得进去？这个婚我不打算结。”
明明上次在老宅已经清楚表明过自己的立场。
不明白为何还是执意要他跟苏若欣结婚。
“为什么不结？苏家是我和你爸最满意的亲家，跟若欣结婚，只会让家族事业锦上添花，一帆风顺。”
“以我现在的实力，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事业地位。”
“就算你不需要联姻，也需要成家生子吧？我和你爸都六十几的人，别人这个年纪都抱好几个孙子了，你就不能成全我们的心意吗？”
“别忘了你们还有一个女儿，去年才结的婚，孩子也快生了。”
封母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于是便转开话题。
“景城，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想着姓霍的女人？”
封景城沉默不语。
一看到他这副默认的表情，方才还满脸和善的封母已经再也装不下去。
“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她生平最后悔的，便是六年前答应让霍眠那个女人嫁到封家来。
霍家问题诸多，总是带来灾祸。
后来发生那场火灾，更是家门不幸。
霍家没了霍眠作为筹码，破罐子破摔，用了很多手段打击封氏集团，加上当时封景城一蹶不振，封氏差点就面临倒闭。
这些事情，封母一直记恨在心。
如今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自家儿子还放不下那段过去，迟迟不愿再娶。
封父封母看着加重唯一的儿子还没有后代，急都急死。
“你说若欣有什么不好？她那里比不上霍眠那个女人了？再说，霍眠不过是霍家的养女，当初你俩的感情也就那样，如今人都死了，你究竟惦记人家什么好？”
每当说起霍眠，封母就没有多少好脸色。
封景城终于不再忍下去。
“她再怎么样，也曾经是你的儿媳妇。”
“只会给我丢脸的儿媳妇要来有何用？要不是她死了，我现在还在被太太圈嘲笑着呢！我觉得若欣就挺好，带她出去，只会给我长脸，不像霍家那女人，总是害我蒙羞。”
“我不喜欢若欣。”
“我不信！她明明是你的初恋，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比得上初恋不成？”
一口一句死，彻彻底底让封景城的怒意爆发。
“我说了，这婚你们谁爱谁结去，别带上我。不管你们办再多宴席我都不会去，婚礼上也绝对不会看见新郎的身影。”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顽固不听劝的儿子？我和你爸都是在为了你好，你就是这样对待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一言不合就提养育之恩。
这样争执下去，事情始终不会有解决的一天。
封景城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半晌才恢复平静，冷冷地开口回应。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就让司机接你回家吧。我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
封母气着离开公司，办公室才得以安宁。
封景城烦躁地看不下任何文件。
他确实是放不下霍眠，但他分不清那是爱情还是愧疚。
时间长了，他已经对那种强烈的情绪感到麻木。
以至于他干脆不再去想，只过好自己的生活。
但现在不一样了。
时宛言的出现，家里的逼婚，迫使他必须要好好正视心里的缺口。
过了很久。
封景城终于冷静下来。
“滕若，今晚出差去B市，你安排一下。”
……
离开公司之后的封母，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苏若欣所在的经纪公司。
苏若欣接到电话的时候，抛下训练赶紧下楼来见人。
“伯母，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没什么，我刚去了封氏，回家之前顺便来看看你。”
“原来是这样，景城哥哥他还好吗？”
听到苏若欣关切的语气，封母抓起苏若欣的小手，面露惋惜。
“哎，若欣人美又心善，真是白瞎了我家景城的眼睛。”
苏若欣心里有些忐忑。
“伯母怎么这么说？景城哥哥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呢。”
封母不忍心看漂亮的未来儿媳妇伤心，便撒了个谎。
“我就是说了他几句，别老是一心放在工作上，有空记得来看看你，瞧你这脸色差的。回头我让管家给你送几箱补品，一定要补补，要不然婚礼上得被人笑话。”
苏若欣脸色一红。
“结婚的事……景城哥哥答应了？”
“不答应也得答应。你放心，你是我和伯父最满意的儿媳妇，我和伯父绝对不会让婚礼没有新郎的。”
“谢谢伯母。”
得到封母的承诺，苏若欣才松了一口气，暗自窃喜。
只要能嫁给封景城，她就心满意足了。
云盛和封氏的合作案，像翻篇似的。
一连几天，公司无人提起，没有下文，封景城也没有再交代时宛言去封氏见他。
但时宛言并不松懈，每天面对着各式各样的工作压力。
当设计组长第八次拿着设计图甩到她桌上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你这份设计图还得修改，生产部门说太废用料了。”
她皱了皱眉，试图辩解。
“这是按照要求进行整改的，案子最终已经敲定，不能因为生产部的话就重新修改啊。”
“那你应该提前跟生产部门沟通再交稿，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我教你吗？你来云盛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设计组长林吉是个年龄跟时宛言相仿的男子，衣着品味独特，常常打扮得花枝招展，说话娘里娘气。
但这组长常常把人怼哭，不给面子，同事们私下叫他林怼怼。
前些天，林吉把一份临时案子交给时宛言。
本季推出的款式供不应求，公司决定再加几款。
但由于时间紧迫，其他设计师手里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事情最后落在时宛言手里。
林吉是个要求极高的人，时宛言没少挨骂，但还是不卑不亢地改了。
好不容易第八次设计稿终于定案，这下却突然又被退稿，理由是生产部门拒绝生产。
她觉得很荒唐。
“生产部门不是得按照设计部门的要求做事的吗？什么时候我们设计师得先得到他们同意，才能进行设计了？”
这种情况，在设计行业是常有的事。
但云盛是她一手创办的品牌。
当初成立品牌的时候，她规定过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影响设计师的创作。也是多亏了她这一项标准程序规定，才让云盛品牌的设计打响全世界。
但她没想到的是，来国内分公司上班，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她的态度让林吉很不满，翻了个白眼就开始数落起来。
“我看你是从来没上班过的吧？不知道各个部门都得事先沟通？”
“我沟通过了，对方说没问题，用料成本也在预算之内。”
时宛言不是说假话。
然而在林吉听来这就是妥妥的借口。
“我不管，反正这个让你改就是了。明天工厂就要动工，你今天若是不把它改好，接下来要面对的亏损都算你头上。”
无礼地撒泼一番后，林吉冷哼地离开。
时宛言眸子扫过一眼。
看热闹的同事们，有的投以同情目光，有的则是眼神带着几分嘲笑。
她不明白那些带有嘲笑目光的人是为何。
但她没有浪费时间琢磨别人的心思，而是尽快投入到工作去，亲自打了一通电话到生产部门。
“时小姐，你这设计我们根本做不出来，太浮夸！而且接口细节方面的问题很大。”
“昨天我跟你确认过，当时你说没问题。”
“你别诬陷我！”
“我说的是实话。”
生产部门的厂长果断不再争论，威胁道：“无论怎么样，我们明天得开工，你赶紧把修改好的图交上来。”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了。
时宛言沉着脸，大概明白了，就是有人暗中使绊子。
不过现在她没有心思去找出使绊子的人。
改图是不可能改的了。
唯一的办法便是她亲自出马。
时宛言咬咬牙，决定自己亲自做一套成品，再拿去生产部门给他们当样本。
她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好欺负，但在工作上，绝对不能容忍被人挑衅，特别是侮辱她专业方面的实力。
时宛言找了材料和工具，然后就矛起来开始动手。
部门里的其他设计师相互看了一眼，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她这是不打算改图了？”
“大概是想做一套样本，给生产部参考吧。”
“啧，真是固执，是我的话干脆改图了，多省事。”
“可能她想显摆自己的设计和能耐吧。”
“再显摆又能如何？若是有绝对实力，也不至于走后门进来云盛。她这就是没事给自己找事。”
同事们暗戳戳聊起时宛言的坏话。
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亲自动手缝制样本是必然的。
但云盛接的设计案子多，加上自家品牌还要生产，所以设计师大多数负责画图，然后把图直接交给生产部门就行。
“不过她认真起来的样子有点可怕，周边的氛围阴沉沉的。”
“装模作样呗。”
“我觉得她这套设计确实挺好的。”
“啧，还不是一样被退稿。”
时宛言全然无视了别人的窃窃私语，沉浸在自己的设计之中。
她的速度很快，动作也非常熟练。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职场新鲜人，甚至可以说，光看她工作的模样，就很有大牌设计师的风范。
只是先入为主的标签，让人不想承认她的实力。
接近下班时，时宛言竟然真的把样本做好，让人忍不住暗自咋舌。
“这个速度，怕是比一般设计师还要快上几倍吧？”
“重点是质量。做这么快，也不知质量能不能过关。”
时宛言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前去生产部门交代，结果这时候李蔓倪从办公室走出来，把她叫住。
“晚上有个应酬饭局，就交给你去吧。”
时宛言错愕。
“我？”
“没错，就是你。”
“应酬饭局这种事，谁不是由公关部门负责的吗？”
李蔓倪面不改色。
“方氏集团是我们大客户，今晚饭局是他们家老总办的，要求设计师一起过去，要当面详谈细节。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
时宛言觉得诡异。
李蔓倪这么好胜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把重要的案子交到她手里？
其中肯定有猫腻。
“这么重要的客户，交给我去跟进，应该不太好吧？怎么说我只是个新来的设计师。”
李蔓倪冷哼一声。
“封氏的合作案交给你的时候怎么不说这句话？现在让你去应酬，你就推脱？时宛言，你真当自己是大牌设计师吗？”
“……”
时宛言无力反驳。
“少在这里废话，让你去你就去。虽然你录取方式特殊，不需要经历试用期，但若表现不佳，我照样可以跟上面的人汇报。”
她最后只得无奈地应下来。
应酬就应酬。
在法国接管时家企业的时候，应酬和饭局是常有的事。
只是她原本跟宝宝们约好，要一起去吃日日式料理，现在这事只能临时取消了。
希望孩子们不要怪她说话不算话。
时宛言去了生产部。
“设计稿的细节我已经标注好，还有样品也做了出来留作参考。厂长您看看还有没有细节问题？”
当她亲手将备注好的设计图稿和样品一并交给厂长时，对方一时间沉默了。
其实原先的图稿没问题。
只不过上面有人交代，这个设计师业务能力不行，要给点教训，于是他便听从吩咐找机会刁难人。
实在是没想到，时宛言最后居然能处理得这么好。
设计感十足，细节标注清清楚楚，一点错漏都没有，挑不出毛病。
迫于赶工缘故，厂长不再刻意刁难，接受了稿子。
“没问题……”
“那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厂长，请帮我在交接文件上签个名。”
厂长二话不说给时宛言签了个名。
签字表示交接事宜完成，不能再有退稿状况。
她这才满意地走人。
厂长看着那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忏愧。
“业务能力不是挺棒的嘛……设计部门那些人说的都是什么颠倒是非的东西……”
“不过可惜了，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
翠华阁。
时宛言提前抵达应酬饭局的地点，公关部门的石耿已经在等她。
看见她那沉鱼落雁的面容，石耿不由得愣了几秒。
“抱歉，我这是迟到了吗？”
“没，没有，还早着呢。”
石耿收回视线，礼貌地把她带到包厢去，同时心里有点纳闷。
合作了那么多次，设计部门不是早就知道沈老板的为人么？
怎么会派一个这么漂亮的设计师过来应酬？
这不是在祸害人家小姑娘嘛？
看着时宛言淡定从容的模样，石耿还是觉得有必要提前给她说明情况。
“时小姐，来之前有没有做好功课？”
她以为他说的是合作方案的事宜，便把文件夹里的图稿和样本拿出来。
“我提前看过客户要求的资料，然后根据他们公司的客群和喜好风格进行筛选过，这些都是我一会儿要跟沈总谈论的。”
看来是真的很专业。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过关……
时宛言捕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准备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他犹豫了片刻，便道：“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说沈老板的事。”
石耿坐直身子，正想要给她科普做好心理准备时，包厢门被人打开了。
“哎呀，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
走进来的是个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
体格中等，身着西装，戴眼镜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正经，颇有成功人士的风范。
时宛言和石耿连忙站起来。
“沈老板好。”
“沈老板，请坐。”
沈老板笑脸迎人，走过来跟石耿打招呼。
“好久没见，小耿最近健身了吧？身材保养得不错。”
“哪里哪里，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沈老板保养得好。”
客套话说完，沈老板转过来跟时宛言握手。
“这位小姐是？”
“你好，我是设计师，时宛言。”
她笑容可掬，礼貌回应。
这位沈老板看起来挺和善，是个好沟通的人。
然而，握手的时候，对方有意无意地用拇指刮一下她的手背。
时宛言抬眸，就见沈老板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满是笑容地点头夸赞。
“时小姐真是年轻有为。”
她顿时掀起一阵鸡皮疙瘩。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别想太多。
饭局开始。
石耿作为公关部门的同事，自然是最热络的人，饭桌上话题不断，从对方的生活爱好，再聊到经济市场。
时宛言毕竟不是饭局的主角，所以话不多，偶尔点到她时候才会开口回应。
沈老板不仅健谈，还特别热情。
一边夹菜给他们俩，一边不停地点酒加菜，不亦乐乎。
她原本还在纳闷，三个人吃饭怎么点了十几道菜。
没过多久，包厢门被打开，走进来四个笑呵呵的中年男子，身穿西装，高矮肥瘦各占一个。
“沈老板，好久不见呐！今晚这饭局请得真好！”
“李总，你们来得可真晚，再过一会儿菜都要被吃没了。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没见过面的小姐，是云盛的设计师。”
沈老板直接越过介绍石耿，立刻将时宛言推荐给其他几位中年男子。
她站起来一一握手打招呼。
这次时宛言更明显地感觉到不适。
几个男人在她身上打量的眼神，具有侵略性，甚至还在她腿上盯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视线。
“坐下吃，不用客气，今晚我请客。”
沈老板热情地招呼着，其他老板们自然也就饿不客气起来。
石耿不是第一回见面，加上性子外向，很快便融入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不怎么说话的时宛言忽然被其中一人点名。
“时小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呢，来来来，咱们敬一杯酒。”
她从容不迫地敬酒，喝下。
然后又被另一个男人继续劝酒。
“酒量居然这么好？。来来来，咱们再来一杯。”
时宛言挑眉，明显感觉到他们的意图。
几个男人这是打算把她灌醉呢？
有够无耻的。
“不如咱们来聊聊设计案的事情吧，沈老板，我今天带来了几个的样本给您参考。”
时宛言没有理会劝酒的男人，而是微笑着拿起文件，递到沈老板面前。
后者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过，脸上的笑容依旧保持。
“咱们今天这饭局，光聊天，不谈公事。”
“对对对，吃饭不谈公事，不如聊聊时小姐的事情呗？”
不聊公事，却要求设计师出席应酬饭局，这又是作何用意？
时宛言看着几个老板们，哦了一声，笑着反问。
“好啊，那你们想聊什么？”
“时小姐今年多大？有没有男朋友？”
她笑容可掬，“我生了六个儿子。”
几个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你真是会开玩笑！”
时宛言耸肩表示：“我没有开玩笑。”
“哈哈哈哈——”
“时小姐你这人真是太风趣了，来，我敬你一杯！”
又借机劝酒。
这群无赖，真当她看不出来意图？
她像是容易被灌醉的人吗？
笑话，她可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已经不知多久没遇过竞争对手了。
既然想灌酒，那就来啊，谁怕谁。
时宛言心一横，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不给点颜色他们瞧瞧，真以为自己那点财力和权力，就有恃无恐了？
“来！喝酒喝酒，咱们不醉不归。”
